苏州牡丹

【楼诚】长歌行(二十)

是夜有雨,深秋的雨,带着梧桐叶飘落一地。阿诚一向特别怕冷,身上压了几床被子还是睡不好。

门突然开了,一个高大的影子蹑手蹑脚进来,钻进被窝里,从背后一把捞住他。

阿诚迷迷糊糊:“大哥?”

明楼“嗯”了一声,顺顺他的头发:“冷不冷?”脸在阿诚肩窝上蹭蹭,一只手环过他的身体,将他紧紧抱着。

阿诚觉得背后的热意传来,将他包裹,他嘟囔:“我这儿床窄,你小心掉下去······”

明楼温柔轻笑:“睡吧。”

 

第二天阿诚起来的时候,明楼已经不在了。

阿香正在摆盘,明楼打开自己的房门出来,抬头看楼梯,阿诚还没动静。他想昨晚那人把头发睡的乱糟糟的,一直在自己眼前晃。自己揉他的头发,他回头就是一脚。

还挺疼,明楼忍不住笑了。

明台已经在桌上偷吃了,目光平视正好能看到明楼的微笑。他一愣,晃了晃手里的小勺子,这表情他熟悉的很——他已经交过好几个女朋友了。

不会吧,大哥交女朋友了?明台又联想起来那天的香水味和口红印,心下了然。

我就快要有嫂子了。

想着想着,阿诚噔噔噔从楼上下来,坐在明台斜对面:“早啊明台。”

明台心不在焉,满脑子都是嫂子,嫂子:“早啊,嫂······阿诚哥。”

 

明楼拖开凳子坐下来,他坐在明台的对面,阿诚的身边,看见上首明镜的位置还空着,问:“大姐还没来?”

阿诚:“最近生意不好做,大姐忙呢。”

明楼点头:“你们俩不许全吃完,早点给大姐留一份,搁在炉上捂着。”

明台惊讶:“阿诚哥,你真去大姐公司里帮忙啦?你不读大学啦?”

阿诚微笑:“哦”。

明台惊愕,明楼微微叹气。

他想把雏鸟护在翅膀下,奈何雏鸟却想飞。

 

明台每周三周五在国立中央大学的法国老师那里补习法文,下午四点到六点。每周五补完课,明镜许他和同学玩一会。

这天明台下了课,倚在大石头上吃着黄家沙的蟹壳黄,等他新交的女朋友。远迢迢看见梧桐树外摇曳生姿的走过来一群女学生。

国立中央大学留学生多,不兴浅蓝色学生裙那一套,富家小姐要么是旗袍坎肩要么是长裤洋装,一群十几个女学生大约是去聚会,一路走过来花枝乱颤,争奇斗艳,明台看的眼睛都直了。

其中一个曲线玲珑的,走在最前面,穿一双及膝马靴,衬得腿又细又长,明台简直移不开眼,等那人走近一看,居然是汪小姐。

汪曼春看见他呆愣愣的,一乐:“是明台呀?长这么高啦。”

明台努力咽下去那块蟹壳黄:“汪汪汪小姐······你好。”

周围一圈女学生都笑他:“哎呦,看到美人姐姐都不会说话啦!汪汪汪,学小狗哇。”

明台脸一红,汪曼春笑吟吟:“这是明楼的弟弟,你们别捉弄他。”

周围一圈女生起哄:“原来是小叔子呀,你和明老师什么时候摆喜酒呀?”

明台毕竟见多识广,脸上的红晕迅速消退,随风吹来的汪曼春身上的香气与那天明楼衬衣上的别无二致,明台乖巧:“嫂子好。”

一圈女生起哄声更响,汪曼春笑道:“嗨,你可别乱叫。”

明台一撇嘴,心想,汪家大小姐就快成明家大少奶奶了。

 

近夜,风吹进来明楼的办公室,微冷。他起身去关窗,听见滴滴答答的座钟又敲了六声。他恍惚一瞬,想起来明镜在苏州,明台不回家吃饭。明诚呢,在明堂的公司里。他站在座钟前等它敲完响,又回到办公桌前去。

新政府最近搞什么力行节俭,到了晚上八点差三分,一点儿征兆都没有的拉断了电。明楼合起了笔帽,把杯子里剩余的水倒进花盆了。披衣起身。

办公楼里已经没人了,间或有警卫在,和他打声招呼,他一一应了,正要走出大门,看见红木长沙发上坐着一个人。

腰薄背直,细细长长的脖子,他绝不会认错,失声道:“阿诚?”

那人转过脸来,开心的奔向他,黑亮的眼睛如同星湖。

“你怎么来了?”

“今天是你生日呀,大哥。”

 

明楼坐在西餐厅里,看明诚穿的板板整整的西服,领口上一个领结端端正正,小大人一样点菜,都是他最爱吃的,最后还加了一句:“再上一份意面。”

明楼心想,还有寿面呢。

阿诚转过脸来,笑嘻嘻的:“大哥,我做东,不够再添!”

明楼心里泛了些感动,莫名有点想流泪,拿起香槟喝了一口,本想说谢谢阿诚,到嘴里却成了:“怎么想到来这儿吃?”

“你生日,你喜欢的呀!”阿诚很高兴:“我发工资了,今天很有钱呢!”

  明楼笑:“是呢,小阿诚能赚钱了,真能干。”

  这是一家正宗的法式餐厅,桌子摆在流理台上,灯装在流理台下,透出七彩的光来,映在人的脸上有种微妙的暧昧。这里是告白的好地方,明楼忽然发现,大厅正中的舞台上正在奏一首‘Le temps des cathedrales’,正好唱到那句:

“在彩色玻璃或石块上,

 一砖一石,日复一日

 一世纪接一世纪,爱从未消逝”

 

  明楼看着明诚的脸,笑了:“谢谢你,阿诚,我爱你。”

  “我也爱你,大哥。”


评论(8)

热度(41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