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州牡丹

【楼诚】长歌行(十)

窗外一个炸雷,一道闪电划过,两人对望不语。

许久,阿诚才问:“大姐要这些药做什么?”

明楼缓缓起身,走向落地窗,窗外的芭蕉被雨打的哗哗作响:“······山雨欲来风满楼啊。你觉得大姐在做什么?”

阿诚轻声问:“大姐是在支援前线?”

外面又一道闪电划过,把明楼的脸照亮,他的侧面如雕如琢,带着石器的硬冷感:“······是。”转过头来问:“害怕吗?”

阿诚半张脸笼在阴影里,能看到嘴唇紧闭的线条,他在紧张:“大哥······大姐为什么要这么做,难道她是······共产党?”

上海街上屠杀共产党的枪声已经响了几个月了,即连石子路也几乎被血染成了粉红,空气中的血腥味挥散不去,这一句话说出口,阿诚忍不住微微颤抖。

明楼的眼睛依旧盯在窗外的芭蕉上,风雨飘摇,他从窗玻璃上能看到阿诚的倒影,一张又俊秀又刚毅的脸,阿诚也是个大人了,他突然想。

阿诚许久没有等到他的回音,似乎撑不住了,说:“我会好好保护大姐的。大哥,你放心······”

“什么?”明楼不意他竟然有此一言,转过身来。

“不管大姐在做什么,她都是我的大姐,我会好好保护他,也会好好保护好明台······和您。”阿诚看着明楼的眼睛,一字一句掷地有声:“我是明家的孩子。”

明楼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,有些感动又有些心酸,他看着阿诚笔直笔直的站在那里,长出了枝干,长出了树叶,在风中和他挥手致意,相伴相依。

 

上海的局势岌岌可危,覆巢之下明家也难以保全——只是,明楼没想到这天来的这么快。

明楼赶到上海市第一人民医院的时候,明镜已经坐在医院的长廊上了,她穿了一件深紫色的丝绒旗袍,手上的白色绷带格外的显眼。她没有哭,略显苍白的脸上有些病态,在一圈挺腰凸肚的警卫中间显得份外脆弱。

明台一下子扑到她怀里,明镜一手搂着明台,抬头看着明楼:“我没事,阿诚还没出来。”

明楼看着手术室亮着的红灯,觉得双膝一软,他尽量让自己跌的体面些,一屁股坐在明镜旁边,他需要理一理思路。

他是半个小时前得到的讯息,消息来自顾少华——他已经是军统的人了。当时明镜正从药厂往外走,一手拎了一箱子的阿司匹林。

顾少华打不通明楼的电话,明楼正在授课,他只得打电话去了阿诚的教务处,阿诚从学校出来,仗着对路熟悉,抄小道截下了明镜,把她手里的箱子夺了下来,一把塞进了路边烤红薯的铁桶里。

彼时汪伪的警卫正赶来,眼睁睁的看着罪证烧成了灰烬,他们心里的火也窜起来,恨不得烧死阿诚,撸起袖子就拳打脚踢。明家下人的孩子,他们早已调查清楚,这命不值钱。所幸明镜在一边死命护着,没有证据,他们不敢动她,但即便如此,等明家人赶来的时候,阿诚也已经昏迷不醒了。

明楼深吸一口气,缓缓站起来,汪伪的走狗见他气度威仪,不敢拦他,他走到手术室前等着,那红色的等久久的亮着,也不知过去了多久,灯暗了,咔嚓一声开了门,一张病床推了出来,明楼松了口气,不是白布,阿诚还活着。

他有些不敢细看,阿诚的身体很薄,躺在病床上如同一页纸,风一吹就没了似的。明镜和明台围住了医生,焦急的问着,他却只看见医生的嘴在一张一合,听不见声音。

满脑子都是,他的阿诚还活着,还活着就很好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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