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州牡丹

【楼诚】长歌行(四)

旧年很快过去了。

  汪家这条毒蟒蛇盘踞在一角,静静消化着徐家那块肥肉。明家也在这波诡云谲中获得了片刻的安宁。

  明楼站在明公馆的门口,看着春雪轻轻飘落下来,落到地上化成了水,落到头上却积成了霜。

  托经济系教授汪芙蕖的福,明楼收到了国立中央大学中法合作经济系的录取通知书。对汪芙蕖这条老狐狸来说,扳不倒的敌人,就是朋友。

  几个寒冬过去,要回春了,明楼想。

  明公馆的大门开了,阿香把家庭教师送了出来。

  明楼伸出手:“让老师费心了。”

  家庭教师与他一握手:“没有没有,这孩子努力的很。用不着费什么心。”

  明楼心里很高兴,脸上却不表露出来:“多亏老师指点。”

  回了家,见阿诚正坐在大书桌前练字,明楼走过去,见满满一桌子的稿纸,都是那个“明”字,笔画还有些歪扭,结构却有了风骨,夸了他两句。握着他的手也写了一遍:“阿诚的字写的不错,日月中间开一些,最后这一个竖钩往外撇一下,会更好。”

  阿诚郑重的点头。明楼又问:“阿诚会写诚字了吗?”

  这个字笔画多,阿诚不会。明楼拿着他的笔写了两个铁画银钩的大字“明诚”:“阿诚的名字,就是这样写的。”

  阿诚喃喃念道:“明诚,明诚······”

  明楼一笑:“先吃饭吧。手这么凉,下午叫阿香再端个火盆进来。”

  饭后小憩了一会,明楼出了门,去隔了两条街的汪家。

 

  汪曼春从手中的书里抬起头时,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画面。

  汪家的门厅布置的富丽堂皇,而那人身上的光彩却比金碧更耀眼。他走进门来,站在玄关处,笼着一身寒气,如松如柏。

  他的腰杆挺的笔直,叫人一见便觉得安心,身材还带着一些少年人的青涩,这青涩却如同青梅,叫人回甘。他的脸被房间里的暖黄灯光投下一片高高低低曲曲折折的阴影,阴影中的眼睛如同黑夜中的银河,熠熠生辉。

  他站了许久,身上的寒气渐消,暖意一丝丝透出来,看着她说:“曼春,你来了。”

  我可曾见过你,汪曼春想,为何犹如故人来归。

  “曼春,这是明家大少爷明楼。”汪芙蕖叼着烟斗出来,一把握住明楼的手,显得很亲切:“外面冷,冻着了吧。”

  明楼笑的妥贴:“几步路,不碍事。”拿出手中带着的礼物交给下人:“我听说曼春年前就来了,我来晚了,汪伯父可别介意。”

  汪芙蕖一拍明楼的肩膀:“还叫我汪伯父?生分了吧,来,坐。”

  明楼顺着坐到了沙发上:“是,汪老师。”一边客套,一边看向汪曼春。

  这姑娘比阿诚略大几岁,皮肤似雪,颇有楚楚之姿,站在一边,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只在明楼脸上滚来滚去。

  明楼朝她微笑:“曼春刚来上海,可还习惯?”

  曼春还没回话,汪芙蕖先替她答了:“这丫头刚来,没什么朋友,我怕她一个人无聊,你有空多带她见见世面。”

  “不敢,能稍尽地主之谊,是明楼的荣幸。”

  汪芙蕖大约是恶事做的太多,伤了阴鸷,虽然娶了几房姨太太,却只有一个儿子,三岁上便夭折了。祖上人丁不旺,本来有一个兄弟,在武汉做着个不小的官,可前年一场轰炸,全家只有这个小丫头躲在防空洞里躲过了一劫,其余什么都没剩。汪芙蕖年纪渐长,舐犊之情更深,把这侄女当成亲女来养,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。

  明楼微笑的看着汪曼春:“我过两天要去一场诗会,聊聊兰波和马拉美,出席的都是上海当地的少爷小姐,汪小姐可愿赏脸过来?”

  汪曼春看见明楼一双深井似的眼眸停在自己脸上,不知怎的红了脸,点了点头。

  明楼从汪家出来已经是傍晚,他的阿诚还坐在书桌前练字,满桌子都是明、诚、楼、镜、台这几个字,明楼把围巾挂在书房衣架上:“阿诚写的不错,今天是在练家里人的名字吗?”

  明台蹬蹬冲进来抱着他的腿:“大哥,都是我教阿诚哥的!我教的好不好?”

  “好!”明楼一弯腰把明台抱起来:“阿诚,先吃晚饭,你也该歇一会,劳逸结合才好。”

  阿诚“嗯”了一声,把桌上的纸和笔都收拾干净。

  明楼对怀里的明台说:“你看,阿诚哥多有条理,哪像你。”

  明台一嘟嘴:“大哥偏心,大哥偏心!大姐,你看大哥又偏心阿诚哥!”

  明镜坐在饭桌前看报纸:“明台你不要闹啦,你大哥这回可没说错你。阿诚,阿诚,出来吃饭啦!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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