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州牡丹

【凌李】在我身边 09

 凌远醒的时候,李熏然还在睡。凌远拉拉他落下肩头的被子,看着他身上深深浅浅的痕迹,内心有点歉疚。

  其实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,锁骨脖子上都是红痕牙印。凌远找了件衬衫领的短袖,扣全扣子,好歹遮了个七七八八。回头看睡梦中无意识咂嘴的李熏然时,内心最柔软的那块似乎被人捏了一把。他走过去呼噜李熏然睡的乱糟糟的头发,有点歉意。好好的生日没过成,还被自己折腾一宿······

  李熏然在睡梦中感觉到了凌远的注视,但是浑身上下都不舒服,不肯睁眼,嗓音哑哑的:“老凌,咱们出去玩吧。”

  凌远当然说好,哄着李熏然再睡一会,自己去外面买早点。八月份的大太阳把裹的严丝合缝的凌远照的一身汗。凌远在小区外面走了一圈,早餐车上的早餐他看了一遍都不满意,要不是太油,就是嫌不干净。凌远郁郁,回家开了大别克去李熏然最爱的粥铺,排了半天队拎回来一桶鸡丝粥

  日晒三杆回到家里,李熏然还在睡。凌远看着他团成个球就喜欢的不行,亲亲他抱抱他,把毛巾浸了温水,去给他擦脸。

  李熏然迷迷糊糊,就是不肯醒过来:“老凌,你伺候我啊。”

  凌远忙着给他擦眼屎:“我伺候你呀。等咱俩变成老头,我就这样伺候你,推你去楼下晒一天太阳。”

  李熏然闭着眼睛呵呵呵:“说不定是我伺候你呢,你很能干么?”

  凌远去把毛巾洗干净,又拿剃须刀来给李熏然刮胡子,李熏然跟个娃娃似的随他摆弄:“你小心点啊,可别把我的鬓刮掉了。”凌远捏他的下巴:“你要相信肝胆第一刀的水平。”

  李熏然被剃须刀的嗡嗡声吵的睡不着了,啪一下拍开了刮胡刀。凌远看着他赌气的小样直乐,捏他脸上的嘟嘟肉:“想去哪玩呀?”

  李熏然想想:“咱去上海吧?我外婆走了以后我好多年没回上海了。”

  “好呀。”

  “你开车我睡觉。”

  “好呀。”

 

  到了上海,李熏然居然熟门熟路,不去找小吃也不去游乐园,说要去看什么名胜古迹。凌远对他的行为表示不能理解。李熏然倒是兴致盎然,拿着地图在手里给凌远指路。

  凌远开到霞飞路的时候已经大下午了。霞飞路上绿树如荫,颇为幽静。几十幢民国时期的小洋房在梧桐树间半遮面,小而精致的花园依稀可以一窥往日的繁华。

两人下了车,一路步行过去,老洋房上挂的铜牌如同墓志铭,封印着古老的过去。

  凌远看四下无人,把手搭在李熏然的肩上:“我感觉这儿有点熟悉。”

  “霞飞路就是仿这条路建的,你天天走。”

  凌远心想,不是的,不是这个原因,似乎有些埋在心底的记忆被拂去泥沙,一点点浮现出来。李熏然忽然问:“我们一起在霞飞路上走过吗?”他退后半步,从后面看着凌远宽厚的背影,那样执着又高大,坚定的领着自己,走重重的黑暗,似乎就这样走了一生一世,又走过生生世世。

  凌远感受着身后灼热的目光,地上还残留着梧桐的花瓣,时光就这样在花瓣中缓缓流去。一季花开,一季花落,时针转过一圈又回到原点。两个人走到明公馆的门口,却不进去,他们不用进去,这栋老旧的建筑中的一砖一瓦,都无比明晰的刻在他们心中,没有人比他们更熟悉。

  李熏然绕着明公馆走了一圈:“真可惜,书上说明家二公子一直守着明公馆,老死在上海。所以,他们此生再也没有相见······”

  “不,他们相见了。”凌远微笑的低头看他:“今世之憾,付与来生。”

 

  回A市的路变的无比漫长,凌远的手握着挂档器,李熏然的手覆盖在他的手背上。两个人就这样走了一路。李熏然的心底忽然升起了一点庆幸来,和平年代,有吃有穿,现在还遇到了凌远,老天对他李熏然可真算不薄。

  凌远用余光看他,他笑他也笑,手机忽然响了。凌远有些烦躁,掏出来一看是韦三牛,他决定不接。他现在不光需要工作,还需要私人空间,他今天休假,要陪人,不接。

  韦三牛不依不饶,打了两个没收到凌远的回应,直接给凌远发了个短信。凌远一路开到高速公路休息区,掏出手机来一看,韦三牛的信息非常短,只有一行,却让他的血从头到脚都凉了下来。

  “老凌,CEA 206.19,做个切片吧。”

  癌胚抗原超5,建议做切片。凌远不用问也知道,疑似胃癌。他靠车斜倚着,忽然发现不知道该怎么办,他经历过母亲去世,经历过病人去世,经历过无数生离死别,这一瞬间他才真的理解那句病人声嘶力竭的呼喊的“我不想死”。他才三十六岁,他的熏然才二十多岁······他不敢再想下去。

  李熏然腋下夹着两瓶矿泉水颠颠儿的跑过来,塞一瓶在他怀里:“老凌你累不累,我来开吧。”

  凌远一把抱住了他,搂的死紧。李熏然挣了两下挣不开,小声道:“这儿有人呢,老凌,快放开放开。”凌远不管不顾,恨不得把他肺里的最后一丝空气也挤出来,和他一丝距离也没有,这样才算安心。

  李熏然敏感的觉得凌远的情绪有些不对劲,他不再挣扎,直到凌远放开,小声问:“你怎么啦?”

  凌远手还搭在他肩上不肯放:“工作上的事。我能抽烟吗?”

  李熏然和凌远相约戒烟大半年了,还是凌远头一次提出要抽烟。李熏然点点头,去旁边的小亭子里买一包钓鱼台给他,看着星火在凌远指尖忽明忽暗,他的的喉结上下滑动,犀利的侧面线条被雾化的柔和,隐约的好像来自另一个世界。

  凌远把一根烟吸到底,按灭在了垃圾桶里,搂着李熏然的肩膀上车。CEA200+,并不算高,他想,说不定是溃疡或者胃糜烂,即使是癌也多半只是早期,医学这么发达,有的治。他朝李熏然笑笑:“回家吧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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