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州牡丹

缠尾 (六)【离镜X润玉】

“禀告天帝,鸟族七万大军,全军覆灭,穗禾族长带族内仅剩万余人求请天界收容!”

“禀告天帝,翼族毁了冥界大牢,放出无数冤魂厉鬼,众凶鬼已在六界游荡流窜,伤人无数!”

“禀告天帝,翼族水淹花界,要求交出锦觅仙上,治其秽乱宫闱之罪,花界众生灵目前只得避祸于水镜之中,只怕三日内便会全部溺毙!”

“禀告天帝,昨夜离镜挟持魔尊,将魔界大军收入自己麾下,现在已经打上九重天了!”

天帝怒急,冠冕上须穗不住抖动,一把将厚厚一叠奏章甩在天后面前:“你干的好事!”

“陛下做的难道比我少么!给润玉定下婚约的是谁,强逼着润玉娶妻的是谁,监视囚禁簌离数万年,以她为筹码的又是谁?如今,倒是把错全部推在我的头上!”

天帝气滞,声哑道:“那你也万万不该震碎玉儿的魂魄,到底他也是我的儿子······”

天后讶异道:“什么?润玉死了?不可能。他的灵力在我之上,又有人鱼泪护身,怎可能魂飞魄散呢······”天后高叫道:“缘机,因果转世轮盘里,收到润玉的残魂没有?”

缘机再三查探转世轮盘,肯定道:“并未。”

天帝越发惊讶:“云梦泽精灵都说眼睁睁看着润玉在离镜怀里肉身消逝了,那他的魂魄去了哪里?”

正说着,九霄云殿外忽然亮起数道金光,雷电将阴沉的天幕裂成碎片,朝同一个地方劈下。

天雷!离镜毁了冥界,杀戮神族,坏了天地间运行法则,七道天雷当天降下,九霄云殿外一片金蛇狂舞的奇景。

天帝天后相视一望,松了一口气。

雷声滚滚,几乎将人的耳朵也震聋了,凝结在墙上屋顶的灵力纷纷落下,铺了一地细碎晶亮的粉末。雷声渐渐止歇,天界归于寂静,唯余战火过后的烟尘在断壁颓垣上纷扬。

天帝长长叹了口气,高大的身体委顿在宝座中,眼角在这几个时辰中生出了细密纠结的皱纹。喃喃道:“玉儿啊,玉儿······”

天后目光冷漠森然,问道“离镜死了么?”

定然是死了,普通神族挨了七道天雷,只怕早已尸骨无存了。天后嘴角下撇,心想,死的好。

“陛,陛下······”一个垂髫童子冲进殿中,浑身瑟瑟发抖。

天帝见这童子穿着葛布黄衣,一望而知是守炼丹炉的,皱眉道:“什么事?这般不稳重!”

“离,离镜那厮,硬挨了七道天雷,不过添了几道外伤。挨完便带人杀上了三十三重天,逼着老君交出九转还魂金丹来,老君说,夜神大殿下肉体已经湮灭,要了丹药也没用,离镜大怒······”小童咽了咽口水:“一巴掌把老君拍晕了······”

天帝站起身:“什么?离镜没死?”话音刚落,便听天底下又是一阵兵马喧嚣声,翼族羽翅扇起的玄色光华隐约可见,将天界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。

“这,这,这可如何是好!”天后头冠上的金珠银簪晃动不休,将她那张满是惊恐的脸衬愈加苍白。

“砰!”一声巨响,九霄云殿一个摇晃,便见天界边的云彩都染成了橘红颜色。竟是离镜用太上老君的炼丹炉砸垮了一根天柱。那炉中火舔舐着柱子上升,如同一条毒蛇伸出鲜红的信子,要将天界众人全部吞入腹中。

“你们也尝尝死于火系术法的滋味!”离镜的声音传来,这声音包含着悲痛、愤怒、憎恨等等一切强烈的情感,令人头皮发麻。离镜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天界的长廊上,他一身黑衣,长发散乱,双眼映出熊熊天火,是赤红的颜色。一道鲜血沿着嘴角不断滴落,在灼烧的滚烫的地面上瞬间蒸腾,化作一朵朵血色莲花。

他身后,是黑压压的人头、天马、邪魂,如同汹涌无尽的海潮,将天界围成一方苟延残喘的孤岛。

好像回到了远古天魔大战之时。天帝忽然平静了下来,脑中蜿蜒生出了一丝幻像。

那时如何了呢?不周山倒、洪水倾,六界处于一片菏泽汪洋之中,死去的生灵无法估算。

那些生灵的生命如此短暂,不过一瞬而已,一粟入沧海,无所谓有无。只是,若是天界毁灭,自己虽为龙身,也不免失职退位,重入轮回历万世艰辛。

天帝望向九霄云殿,望向浩渺的云间。自天魔大战之后,数万年以来,我在这最高的琉璃座上,睥睨众生,无人可与我抗衡,难道今日,我竟要因为一个愚蠢女人的过失,被迫成为堕仙?

他看着天后惊惧的脸,那张脸上已浮出了黄褐色的斑纹,令他无比厌恶。

天帝低头对天后道:“你起来,自己的错,自己担着吧。”

天后似是未明白,呆呆看着天帝,张嘴,发不出声。

忽然听见天兵高喊道:“火神殿下!”

一道火焰划过,竟是旭凤杀上天来,挡在殿前。

“你若要为大殿下报仇,只管冲着我来,别与父帝母神为难!”

离镜上上下下打量他,如同打量一只被关在笼里待宰的鸡。离镜漠然道:“我自然不会放过你,但不光是你,你那恶心的父亲,愚蠢的母亲,还有你那不知廉耻的小情人,我会一一相送。”

旭凤极怒,伸手唤来赤霄剑,一剑劈过,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利刃之光。

“当!”赤霄剑光如同撞上了冰块,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。

离镜望着手中冰蓝色的冰魄剑,冷冷道:“润玉,今日我便用你的佩剑,饮尽这寡廉鲜耻一家人的颈中血。你可高兴?”

也不见离镜如何动作,冰魄剑上发出一阵亮白色光晕,光晕幻为实体,如同无数支利箭朝旭凤射去。

旭凤被逼的退了几步,只听离镜嗤笑道:“这就是六界第一战神的本事?只怕是六界第一笑话吧。”

旭凤正要回答,冰魄剑直指他的咽喉,旭凤只好举剑来挡。当一声,双剑相交,旭凤又退后了几步。

离镜步步逼近:“赤霄剑拿在你手里,你是默认的下届天帝人选?凭什么?就凭你是一只鸟生的?”

旭凤正要怒骂,却被冰魄剑当头砍下,他被剑风一撞,胸口气血翻涌,顿时说不出话来。

离镜肆意挥洒,如同在跟木头桩子练剑一样,淡淡道:“还是因为你们天界向来有淫乱好色的传统,你父亲抛弃妻子,你偷欢嫂子,乃是一脉相承。我玉儿不过洁身自好了些,便成了你们的眼中钉?”说到润玉,离镜心中动怒,伸手唤来漫天冰凌,那冰凌飞快向旭凤刺去,只怕他瞬间便要成为一只血刺猬。

旭凤到底法力不低,百忙中唤来一团业火,融化了身前一片冰凌,矮身从这分毫空隙中滚了出去。

“叮当!”一声,一声金钗坠地。金钗上金色的法力也随之消散。

离镜看向高座上的天后,如同看向一个死人,他缓缓道:“一个个来,不要急。”

天后缺了一根金钗,一缕头发散落下来,她忍不住浑身发抖。朝天帝道:“陛下,快出手吧!”

天帝岿然不动。淡然道:“荼姚,一人做事一人当,你既杀了我的玉儿,自然要担起后果。”

“父帝!”旭凤刚刚被冰凌划伤了腿,一时不得起身,他急道:“母神陪伴你万年,你怎可在此时抛弃她!”

天帝面无波澜:“若非她伤我天家骨肉,怎会有这一次纷争杀伐。离镜神君,你将荼姚带走吧。”

旭凤哭道:“父帝,你这是要了母神的命啊,我天家亲情,竟淡漠如斯么!”

一排冰凌破空而来,瞬间在旭凤身上划出数十道口子。

离镜冷笑道:“天家亲情?旭凤殿下难道连自己做过的事都忘了?你也配谈什么······亲情?”

离镜手中的冰魄剑周身泛起一层层亮白色光华。铺在地上的灵力也感觉到了他逼人的杀气,飘扬在空中如同冬日的雪花。

离镜毫不犹豫,朝旭凤狠狠刺下。

剑如同扎在水中,如同陷入泥潭,像被什么裹住了一般,竟无法再向前一寸。

离镜抬头,只见斗姆元君端坐在莲花座上,自己的冰魄剑被黏在她的结界之中。

离镜轻轻拔出剑,冷然道:“天道轮回,一报还一报。斗姆元君凭什么前来阻止?”

“离镜神君,你看,你从老君炉里借来的天火,这么久都没能漫上九霄云殿来。”

离镜回望,果然见那火焰到了南北天门便不再往上走。离镜一挑眉:“那便如何?”

斗姆元君道:“离镜神君,天地间主修水系术法,又能有这等法力阻止天火的,能有谁?”

离镜如遭雷击,手中冰魄剑落地,他失神道:“可,可我明明看见他一点点,一点点从我怀里消散······”

“神君,夜神殿下的魂魄并未进入因果转世轮盘啊!”缘机忙道。

“他,他没有死?那他去了哪里?他能去哪里!”

斗姆元君道:“神君,世间万物,方生方死,方死方生,生亦是死,死便是生,云梦泽一役后,夜神殿下并无一天离开过你。”

离镜后退了两步,一跤跌到地上:“他在,他一直在么······”

斗姆元君微笑道:“神君真乃痴儿。你造孽甚多,如今六界数亿万生灵都在九霄云殿内避难,若是夜神殿下神识仍在,也必不愿见到生灵涂炭的。”

“我管他什么亿万生灵,我只要我的润玉······元君,元君·····”

只见斗姆元君身影渐渐散去,很快便归于无形。

离镜坐在地上,心潮涌动,无力起身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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