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州牡丹

【凌李】 在我身边 14

    李熏然在M市和小赵住一屋。小赵开始习惯李熏然每天闷在被子里笑。  李熏然每天晚上都要用极大的自制力点开飞行模式再睡,关机他是万万不肯的。有时晚上睡的不安稳,一开手机必然有凌远的消息过来,有时问他今天吃了什么,有时抱怨今天手术真累,有时候说平安恢复的不错,最近他还······学会了自拍。

  李熏然看着凌远一张大脸把手机屏幕撑的满满当当的,灯光暗的根本看不清脸,隐约好像是比了个“二”,忍不住埋在被子里呵呵呵呵呵笑了起来。

  旁边的小赵动了动,李熏然做贼一样抬头,所幸小赵还没醒。他看看快到和凌远约定的电话时间了,蹑手蹑脚出去站在阳台上吹风等六点。

  手机果然响了,那头的凌远懒洋洋,显然是刚醒。李熏然特别喜欢他大早上的声音,带点沙哑的味道,语速慢吞吞,比平时多了点感性,总让他想起刚睡醒在草原上晒肚皮的老虎,毫不设防又蠢蠢的,让李熏然想揉他。

  李熏然也刻意放慢了语速,一边听凌远絮叨,一边看太阳升起来。少顷,凌远顿了顿:“我说完啦,你那边怎么样?”

  李熏然狂躁的揪了揪头发:“没什么进展,排查了一轮都不是,确定不了死者的身份。哎呀,不说这个了,你领养平安的手续办的怎么样了?”

  凌远一窒,领养平安走不了法律程序,因为他和李熏然并不是法律意义上的夫妻关系,走寄养程序会适当宽松一点,他正在尝试。怕李熏然担心:“挺好的,还算顺利。”

  李熏然食指无意识的敲敲手机壳:“那感情好,回头让平安叫我爸爸,叫你爹,爸爸比较洋气。”

  凌远在那头轻声笑:“你说要给他想个大名,想好了吗?”

  李熏然:“叫李平安忒俗,就小名叫平安吧,大名可以叫李凌或者李远,盒盒盒盒盒·······平安本来是姓平吗?”

  “不是,他出生在平城,小名就叫平安了。”

  “平城啊······平城平城!”李熏然忽然反应过来什么,猛的打开阳台门,朝着小赵大吼:“李庄!李庄人!”凌远在手机那头见怪不怪,果然李熏然打了声招呼就挂了电话。

  小赵睡眼惺忪,李熏然摇他:“咱们以前只想着死者父姓母姓是李,有没有想过她会来自李庄?”

  李庄,全国有名的偏远贫困地区,人贩猖獗。

  小赵听着也激动起来:“真是!万一真是被拐来这边的,起名纪念故乡确实有可能!”  

 

  凌远在床上握着手机,李熏然挂电话挂的那叫一个干净利落,他有点郁闷。李熏然不在家,他买的狮子玩偶正枕在李熏然的枕头上。凌远捏了捏玩偶的尾巴算是泄愤,对着已经暗了的手机屏幕轻轻一吻。

  熏然,早安。

  附院的医生护士和凌远打招呼,现在的凌远笑起来令人如沐春风。如果说凌远是一把刀,那半年前的他是一把锋利的手术刀,冷酷肃杀,半年后的他却是一把包着牛皮软鞘的利剑。即使内里锐利依旧,外面却触手生温。

    平安已经能下地走动,凌远交代完了工作,去花园里看平安。平安坐在香樟树下的长椅上,吃着李母亲手做的煎饼,脸上沾了点褐色的酱。给他老成的脸上反添了几分他这个年纪原本的稚气。

  凌远内心柔软,走过去叫了一声“妈”,又拿起手帕给平安擦脸:“吃的跟小花猫似的。”

  平安抬起头来朝他笑。

 

  李熏然已出发去了李庄。

  李庄地处山区,四周崇山峻岭,交通不方便。因此,大多数人受教育程度不高,重男轻女思想非常严重,女性基本读完初中就只剩嫁人换彩礼这一条路了。

  李熏然虽然早有耳闻,但没想过情况会如此严重。几人坐在租来的面包车上经过李庄最繁华的一条路,路上也不过几幢三层小楼,楼下一层做店面。一群便衣警察下车去买水买烟,看见店门口有个少妇抱着孩子在怀里,光天化日之下在哺乳。

  李熏然看了一眼就别过头去,却见超市里面跑出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子,指甲缝里都是泥,扑向门口那少妇,嘴里喊妈妈。

  李熏然又看了那女人一眼,那女人脸上痴痴的,没什么反应,眉目间显得颇为稚气,也不过二十左右的年纪。

  李熏然下意识夹了支烟在指尖,那司机殷勤的过来给他点烟。李熏然不好推辞,拿在嘴边乱晃。悄声问他:“这女人多大啦?”

  司机只知道这群人是外地来的,以为是出手大方的普通游客,也不避讳:“老李头的新婆娘,路上药下重了,药傻了。”那司机看了看女人,想了想:“买过来的时候大约十五六吧。”

  李熏然一瞬间说不清是什么滋味。只见那大孩子摇着女人的手,那女人却一动不动,只怕连喂奶的姿势都是别人帮忙摆好的,忍不住夹起烟狠狠吸了一口,稳了心神:“你们这儿,买媳妇挺常见?”

  司机帮他们拎东西上车:“挺常见的,媳妇嘛,一辈子买一个,这不跟房子一样么。”

  李熏然坐在副驾驶座上,眼睛盖在睫毛里,看不清表情:“那卖吗?卖女人吗?”

  司机摆好了东西,刷啦一下带上了面包车门,震得李熏然抖一抖:“也卖,不过少。家里兄弟多又长的俊的,卖到外面去,赚的更多。”

  李熏然许久不抽烟,这时被呛得咳了几声,看着司机挤眉弄眼的油腻腻的表情,心里烦闷,摇下车窗吹风:“外面,是哪里?”

  司机只笑不说话,他不说李熏然也懂,心里头发凉,又咳嗽一阵。

  车在不甚平整的路上走着,李熏然咳着咳着看见路中的花园里有一座铜像,倒是和那女人戒指上的图案有几分相似。忍着厌恶问:“你们这儿,手艺人多吗?比如,做首饰的?”

  那司机朝路上行人按喇叭过去,一个急转弯拐进了条小道:“多啊!这可是我们李庄的一绝。哥儿几个要不要去手艺街上看看,买两个回去送婆姨,保管哄的高兴······”

  李庄路边尘土纷飞,午后空气灼热,相交织成一张兜头兜脸的网,闷的李熏然喘不过气来。被人当成畜生一样卖来买去的感觉,他完全不敢去想,只觉得心里像有石头压着。

  他划了手机,看看相册,里面有干干净净穿着白大褂的凌远和躺在病床上笑眯眯的平安,李熏然隔着屏幕摸摸他们的脸,觉得好过了些。

突破口找到了,很快就在李庄排查到了死者的身份。女,顾某,今年二十四岁。

李熏然一干人沿着这条线索摸下去,在李庄警方帮助下,花了半个月时间弄清了这件案子。

顾某本来是李庄少见的高中生,家中独女。高中毕业之后在饭店打工,结识了当地首饰匠朱某。顾某父母吸毒多年,毒瘾渐重,向朱家索要三十万彩礼,朱家拒绝。

顾某试图和朱某一起逃跑,却被父母抓了回来。

这段故事在M市延续下去,顾某当时卖/淫的老窝已经被端掉了,M市警方询问时,老鸨“切”了一句:“你们搞清楚好不好啦,顾的毒瘾是被她老娘逼着染上的,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啦!就是怕她跟那个小杂种跑啦!”

李熏然看着手里的物证,顾某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,那枚戒指,曾试图联系朱某,得到的回复是:“警察同志,我已经结婚了,请不要因为一个婊/子打扰我。”

李熏然也是见惯了黑暗的人,这黑暗曾是他生命的一部分,但这段时间以来,他已经和这社会最阴暗的一部分,离的很远了。

李熏然回到A市,他有三天的假。他只想赶快回家,洗澡,躺在凌远的怀里,感受他的体温和气息,这会让他觉得世界还是美好的。

一干警员都累的东倒西歪,顾队长大部分时候都是很人性化的,到了警队就各回各家,今天却一反常态的要求开会。李熏然累的眼睛都睁不开,只能揉揉抱着笔记本跟上。

在他身后的小赵嘟囔着抱怨,被老刘掐了一把:“闭嘴,出事了。”

“又有案子?”

“小莫没了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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